论文标题作为最先呈现给读者的部分, 应该以最恰当、最简明的语句来反映文章中最重要的内容。论文标题具有自我解释性, 一个恰当的论文标题能够体现文章的独特性、凸显文章主旨并且吸引读者的兴趣。因此, 论文标题的撰写必须满足信息性、简洁性、精确性等要求^[1-6]。随着当前学术界国际交流的加强, 越来越多的科研工作者力图在国际期刊发表自己的科研成果, 标题对论文能否被期刊接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即使是以中文发表的科技期刊也要求提供英文标题以便进行分类和国际检索, 因此, 英文标题撰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 针对科技期刊学术论文英文标题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对特定学科期刊论文标题的翻译和编辑加工研究, 此类研究大多关注医学和生物学学科的论文标题^[7-8]。二是对中英文科技期刊英文标题写作特点的对比研究, 涉及的学科包括地理学、化学和医学等学科领域^[9-11]。

通过梳理前人发表文献中与学科相关的标题研究, 我们发现, 针对林学类英文标题的研究尚不多见, 尤其是对中外林学类科技期刊英文标题的对比分析更是鲜见。本研究希望通过对中外林学类科技期刊论文标题的句法结构和词汇特征的分析, 在语言表达习惯、表达多样性和简洁性的差异方面进行更加细致的探讨, 并且对导致二者之间产生差异的原因进行剖析, 从而有利于提高我国科技期刊英文标题的规范性, 提高科技期刊论文的检索率, 更好地促进我国科技人员进行国际学术交流。

一.   语料与方法

一   语料选取

根据期刊影响因子排名和分区情况, 本研究挑选了4种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林学类英文国际期刊: Forest Ecology and Management、Forestry、Annals of Forest Science、Canadian Journal of Forest Research。所选取的林学类中文核心期刊包括《林业科学》 《林业科学研究》 《北京林业大学学报》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 4种期刊。本研究从以上8种期刊2016—2017年发表的论文中各随机选取100条标题, 共计800条标题, 建立了一个中英文期刊英文标题语料库。从标题结构、句首动名词、套语、冠词、介词5个方面对中外林学类期刊英文标题的语言特征差异进行对比, 以期对国内林业科研人员撰写英文论文标题提供有益的借鉴。

二   统计指标

本研究从论文的标题结构、冠词、套语、句首动名词、介词5个方面对中外林学类期刊的论文标题进行对比分析。

首先对论文标题结构进行对比分析。主要考察以下3种结构类型:名词短语、两分式复合标题(以冒号或者破折号隔开, 由总分两部分构成的标题)、句子标题(包括陈述句、疑问句)。第二, 冠词的使用是非英语国家学习者的难点, 冠词的使用直接关系到标题简洁性, 因此冠词的选取也是标题研究中不能忽视的一项内容。第三, “对……的研究” “对……的分析”等套语在中文标题中出现频率较高, 在英文标题中是否出现套语“ study ” “ research ” “analysis”的过度使用值得进一步研究。第四, 在名词短语类型的标题中, 有些作者选择句首使用动名词形式, 有些作者使用名词形式, 因此我们也将句首动名词作为一个对比的维度来考察中外作者是否存在差异。第五, 介词数量虽然不多, 但用法非常灵活, 很难被英语非母语的使用者正确使用。在标题中, 恰当地使用介词能够更加清晰简洁地表达文章关键信息, 而介词使用不恰当会使读者困惑, 甚至会让读者对论文内容产生误解。本研究将选取常用介词of、on进行对比分析。

二.   统计结果

通过对所选语料进行对比分析, 我们发现, 中英文标题在长度方面比较接近, 平均长度为15 ~ 16个单词。但是, 无论是标题的结构, 还是标题的具体语言表达, 如介词、冠词、动名词等词的使用差别比较明显(如表 1所示), 其差异突出表现在以下4个方面。

表  1  中外林学类期刊论文标题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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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各类型句法结构所占比例的差异。中文期刊的400条标题中, 名词短语类型标题占绝对多数(395条), 占98.7%;英文期刊中名词短语类型标题(240条)占60%。中文期刊的两分标题占2.3%, 而英文期刊的两分标题占23.2%。中文期刊中未发现句子标题, 而英文期刊中陈述句占12.5%, 疑问句形式标题占5.3%。因此, 相对于中文期刊而言, 英文期刊标题句法结构更加多样, 除了名词短语结构之外, 还使用了更多的两分标题和句子标题(陈述句/疑问句)。

第二, 就冠词的使用而言, 本研究结果显示, 中英文期刊英文标题在冠词使用方面的差异与前人研究发现有所区别。先前研究认为中文期刊论文标题中冠词使用频率显著地高于英文期刊, 认为这是中文期刊标题冗余的一个方面^[12]。但是, 本研究所统计的2016—2017年中文期刊结果表明, 无论是冠词使用数量还是句首冠词出现的频率都少于英文期刊。第三, 套语使用方面差异显著, 中文期刊中套语的使用明显多于英文期刊。第四, 句首使用动名词代替名词的情形, 英文期刊明显多于中文期刊。第五, 介词使用频率差异明显。对常用介词使用频率进行统计, 发现中文期刊论文标题中“of”和“ on”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于英文期刊。

三.   分析和讨论

根据数据统计结果, 中外林学类科技期刊论文标题的差异主要表现在3个方面:句法结构多样性、表达简洁性以及表达多样性。

一   中外期刊标题句法结构多样性的差异

名词短语标题是英文标题最主要的类型, 这类标题采用描写的方式, 将核心名词置于句首, 突出研究主题。近期研究结果显示, 复合式两分标题在国际科技期刊中使用频率普遍较高, 这类标题因为能够有效地解决题名过长的问题, 越来越受到国际期刊的青睐^[13-14]。复合式标题信息量大, 能更清晰地体现文章内容的层次, 同时能凸显研究方法、研究材料、研究地点等重要信息。句子标题包括陈述句和疑问式两种句式, 陈述句标题将研究结论嵌套于标题之中, 直接回答了文章引言部分提出的研究问题。当研究者对研究结论确定无疑, 并且希望强调研究结论时, 往往采用具有强烈断言性的陈述句标题。疑问句标题的特点在于对所研究问题提出质疑, 启发读者进一步思考。除此之外, 疑问句标题能够为日后研究进一步完善和改进留有余地。

与国际期刊相比, 国内期刊的英文标题类型相对比较单一。两分标题和句子标题的数量明显少于英文期刊。另外, 就两分标题而言, 国内期刊标题在信息多样性上也远不及国际期刊。国内期刊鲜少使用句子标题, 国际期刊英文标题中不仅句子标题数量明显多于国内期刊, 其形式也更加复杂多样。

下面, 我们将通过例句来具体说明国际和国内期刊英文标题句法结构多样性的差别:两分式复合标题冒号前后两部分呈现不同的文章信息。通常来说, 大多数两分标题的前半部分呈现研究领域和研究话题, 后半部分呈现本篇文章的具体研究。与国内期刊相比, 英文国际期刊中冒号后的部分承载的信息更加多样化, 包括地点、材料、方法、对比、目的、意义、研究对象、结论等, 如例1 ~ 9所示(括号中的内容为冒号后承载的信息):

例1: Above- and belowground tree biomass models for three mangrove species in Tanzania: A nonlinear mixed effects modelling approach(方法)

例2: Estimating the genetic diversity and structure of Quercus trojana Webb populations in Italy by SSRs: Implications for management and conservation(目的)

例3:Structural and functional characterization of tree proteins involved in redox regulation: A new frontier in forest science(结论)

例4: Beech coppice conversion to high forest: Results from a 31-year experiment in Eastern Pre-Alps (时间和地点)

例5: Evaluation of intra-ring wood density profiles using NIRS: Comparison with the X-ray method(研究方法对比)

例6: Gap regeneration within mature deciduous forests of Interior Alaska: Implications for future forest change(意义)

例7:Gene flow interruption in a recently human- modified landscape: The value of isolated trees for the maintenance of genetic diversity in a Mexican endemic red oak(材料)

例8:Identifying factors that influence the success of forestry research projects implemented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Case study results from Vietnam (案例来源)

例9:Determining the sustainable irregular condition: An analysis of an irregular mixed-species selection stand in Scotland based on recurrent inventories at 6-year intervals over 24 years(方法、地点、时间)

对国内期刊英文标题进行统计, 结果发现, 国内期刊两分标题中, 冒号之后部分承载的信息相对比较单一, 大部分两分法标题采用“研究主题:具体案例”的模式, 如例10 ~ 12所示, 采用“以…为例”模式。

例10: Quick sampling method for large area vegetable types based on remote sensing images: A case study for cold temperate coniferous forest region (案例)

例11: Research on landscape pattern stability of artificial forest from perspective of RS and GIS: Taking Longtan town of Taoyuan county in Hunan province as an example(案例)

例12:Spatial-temporal pattern and causes of the use of community parks in central city of Beijing: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58 parks(案例)

英文国际期刊标题语料库的句子标题中包含50例陈述句, 21例疑问句; 从疑问句类型来看, 包括14个一般疑问句(如例13), 7个特殊疑问句(如例14), 时态均为一般现在时。另外, 英文国际期刊中两分标题也存在包含句子标题的情形(如例15 ~ 16)。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本研究所选取的中文期刊标题样本中没有发现句子标题。

例13: Can the use of continuous cover forestry alone maintain silver fir (Abies alba Mill.) in central European mountain forests? (一般疑问句)

例14: How can social acceptability research in Australian forests inform social licence to operate? (特殊疑问句)

例15:How do consumers express their appre- ciation of wood surfaces? Norway spruce floors in Germany as an example(混合型复杂标题结构)

例16: Fifty years of genetic studies: What to make of the large amounts of variation found within populations? (混合型复杂标题结构)

二   中外期刊标题表达简洁性的差异

英文期刊相对于中文期刊, 其标题在语言表达简洁性方面更加突出, 其简洁性具体表现在以下4个方面。

1) 套语使用。通过对比语料库中“ study、analysis、research”的出现频率, 研究发现, 英文期刊标题中极少出现这些套语, 而中文期刊中存在相当数量的冗余成分, 问题主要集中在以下3个方面:套语出现频率非常高; 套语通常直接出现在句首, 而且这些套语与介词搭配比较固定; 中文期刊标题套语通常缺少修饰成分, 英文期刊通常包含修饰限制成分。

与“study”相关的套语在中文期刊中共出现41例, 直接出现在句首位置30例, 其中“ study on” 24例, “study of”6例; 英文期刊中“study on”仅为2例, “study of”仅为2例。值得一提的是, 英文期刊的4个例子中, “ study”前都有修饰成分, 比如“ case study、modeling study”等, 而中文期刊置于句首的30例都无修饰成分。英文期刊含有“ study”的标题常见的修饰成分有“comparative study” “comprehensive study” “ case study ” “ preliminary study ” “ empirical study”等。

与“analysis”相关的套语在中文期刊中共出现48例, 直接出现在句首位置11例, 其中“analysis of” 8例, “ analysis on” 2例; 而英文期刊中, “ analysis on”共9例, 其中置于句首且没有修饰成分的仅为2例, 其余7例置于句首的例句中都有修饰成分。

与“research”相关的套语在中文期刊中共出现22例, 其中“research of” 2例, “ research on” 17例, “the research on”共1例, 出现在句首位置, 且缺乏修饰成分。而英文期刊中出现共5例, 没有置于句首的情况, 也没有和介词搭配, 通常和修饰成分搭配。

标题中过度使用套语会妨碍文章凸显最重要的信息, 不利于读者检索论文。此外, 过多使用套语增加了介词和冠词的出现频率, 从而影响标题的简洁性, 因此拟定英文标题时应该尽量避免。例17为来自中文期刊的标题, 如果去掉冗余成分, 改为例18则更符合国际期刊标题的要求。

例17: Research progress in bioremediation of heavy-metal contaminated soil

例18:Progress in bioremediation of heavy-metal contaminated soil

2) 冠词的使用。从本研究对2016—2017年国内高水平林学类科技期刊标题统计的结果来看, 国内期刊冠词的使用率总体低于国际期刊。国内期刊标题中, 定冠词和不定冠词的使用频率均低于国际期刊。其中, 以不定冠词“ a/an”的使用为例, 分析发现, 国际期刊中共有22例句首出现不定冠词“ a / an”的标题, 国内期刊中仅有5例, 二者的使用存在显著差异。另外, 以定冠词“ the”开头的标题为例, 23例国际期刊标题中有8例使用了“ the + effect / impact/influence”的结构, 表达“作用、影响”, 如例19 ~ 26;而15例中文期刊中“ the + effect”结构的标题仅有2例, 如例27 ~ 28。

例19:The effect of coppice management on stump volume recovery in mechanized operations

例20:The effect of surface fire on tree ring growth of Pinus radiata trees

例21:The effects of different human disturbance regimes on root fungal diversity of Rhododendron ovatum in subtropical forests of China

例22: The effects of forest type on soil microbial activity in Changbai Mountain, Northeast China

例23: The effects of gap size in a group selection silvicultural system on the growth response of young, planted Douglas-fir: a sector plot analysis

例24: The influence of thinning intensity and bramble control on ground flora development in a mixed broadleaved woodland

例25: The impact of the 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 (FSC) pesticide policy on the management of leaf-cutting ants and termites in certified forests in Brazil

例26: The influences of circular saws with sawteeth of mic-zero-degree radial clearance angles on surface roughness in wood rip sawing

例27:The effects of continuous cropping on major nutrient elements and C/N/P stoichiometric ratios of leaf of Populus × euramericana ‘Neva’

例28: The influence of Phyllostachys edulis expanding into evergreen broadleaf forest on soil property and its related analysis

此外, 国际期刊句首常用名词复数, 最常见的用词是“effects”, 如例29所示:

例29:Effects of landscape composition and native oak forest configuration on cavity-nesting birds of North Africa

3) 介词过度使用造成冗余。中文期刊标题不够简洁的另一个原因在于一些介词的过度使用, 下面我们将具体分析国内期刊英文标题中“ of” “ on”这两个介词过度使用的原因。介词“of”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于国际期刊的原因在于:①国内期刊中名词短语式标题使用频率明显高于国际期刊(分别为98. 7%和60%), 而名词短语类的标题大都采用介词“of”表达名词之间所属关系的层级结构。②国内期刊的英文标题较少使用“名词+名词”的修饰结构, 而更多地采用定语后置成分, 从而增加了介词“of”的使用频率。③中英文化差异也是造成“of”过度使用的一个潜在因素。汉语作为意合的语言, 不注重内在的逻辑关系, 词与词之间的逻辑关系倾向于读者自己理解, 因此无论两个词之间是表示包含还是表示目的, 抑或表示方式, 用“的”所属结构连接都可以留给读者意会, 这种语言习惯无形会使中国学者倾向于使用介词“of”。④套语的过度使用也会增加介词“ of ”的数量(如“ analysis of ” “ study of”等)。

国内期刊英文标题中介词“ on”出现频率较高主要有3个原因:①国内期刊英文标题中套语数量比较高, 这些套语可以与介词“ on”构成固定搭配。在本研究中, 句首套语中介词“on”的出现频率为48次, 而这种搭配方法在国际期刊中仅出现2例。②国内期刊的英文标题中, 存在介词搭配“ based on”过度使用的情况。在本研究中, 此搭配的出现频率为49例, 而国际期刊仅出现5例。③不少作者过度使用介词“on”, 表示“关于”的意思, 而事实上, 在表示研究的对象, 即关于哪方面的研究, 更常用的介词为“in”。

三   中外期刊表达多样性的差异

1) 语言表达多样性。国际期刊英文标题的语言表达更加丰富多样, 以“研究方法”的表述为例, 国际期刊语料库中标题的用词和结构更加灵活多样, 值得中国学者借鉴, 如例30 ~ 36, 括号内为表述方法。

例30: Strategic planning in a forest supply chain: A multigoal and multiproduct approach (a… approach)

例31: A principal component approach for predicting the stem volume in Eucalyptus plantations in Brazil using airborne LiDAR data (an … approach for…)

例32: An assessment of the O-ring methodology using virgin stands of mixed European beech-Sessile oak (using …)

例33: Methods for variable selection in LiDAR- assisted forest inventories (methods for …)

例34:Modelling of upper crown exposed to light of Cedrela fissilis (Vell.) open-grown trees by a non- destructive method (by… method)

例35: Multi-model estimation of understorey shrub, herb and moss cover in temperate forest stands by laser scanner data (by + noun)

例36: Quantifying micro-environmental variation in tropical rainforest understory at landscape scale by combining airborne LiDAR scanning and a sensor network (by + doing)

2) 句首动名词开头。统计显示, 国际期刊标题中句首使用动名词结构的使用频率几乎是国内期刊的8倍, 句首核心名词使用动名词短语形式的优点在于:一方面避免了介词“of”和冠词“the”的频繁出现, 突出标题简洁的特征; 另一方面, 动词性名词具有动作性, 更能直接表达研究过程。国内期刊语料库中标题句首动名词包括“ predicting” “ mixing” “combing”等, 国际期刊中句首动名词更加多样化, 其中“determining” “ estimating” “ integrating” “ using” “realizing”“ ranking”等词出现频率较高, 而国内期刊中并未发现这些高频词置于句首的情形。

四.   结论

通过对中外林学类科技期刊标题在标题结构、句首动名词、套语、冠词、介词5个方面进行对比, 我们发现, 中外期刊英文标题在句法结构类型、语言表达多样性、表达简洁性方面存在很大差异。套语和介词的过度使用都无谓地增加了标题长度, 不符合标题简洁性的要求。国内期刊存在论文标题句法结构类型和范式过于单一的情况, 这样妨碍了标题中重要信息的凸显和呈现, 影响标题的信息性。此外, 灵活多样的表达、句首动名词和介词的恰当使用能够更清晰地表达文章内容, 增强标题的可读性, 也便于读者检索论文。本研究希望通过上述探讨, 能够为林学类科研工作者撰写英文论文标题提供有益的参考, 也为国内期刊论文标题的撰写提供有益的借鉴, 从而提高期刊的国际影响力和检索的效率。